第一章《Awaken》
——”The end of the dream means the realit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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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從夢中驚醒。
夢的輪廓在睜眼那剎那就如海水退潮般從記憶中急速逝去,但仍能依稀記得是個荒唐至極的愚蠢惡夢,揉了幾下酸澀的眼睛,及川將腦袋埋回了抱枕裡,讓懊惱的呻吟聲隱沒在羽毛之中。 史萊哲林的寢室永遠映照著湖底暗冷的綠光,及川躺在大大的木頭四柱床上,身旁佈滿了蓬鬆且舒適的枕頭,忽明忽暗的火炬穿透掛在床四周的絲質帳幔將溫暖的光折射在被毯上,整個寢室像被黑湖籠罩一樣。 不過這麼形容其實是多此一舉,因為事實上史萊哲林的確身處於黑湖之下。
在聽到窗戶玻璃傳來輕微的碰撞聲後,及川再也睡不著了,嘆著氣將自己從舒適的被窩中脫離,披上睡袍踏著拖鞋掀開了絲帳,伸了個大懶腰,他得試圖找點事做,才能把最後一丁點關於夢境中不可描述的畫面給塞到腦袋後頭。 「早安,巨烏賊。」及川與巨大的眼睛四目相對,無奈地舉起手打招呼,在碩大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睡得亂糟糟的頭髮。透過大片的玻璃,在史萊哲林時常可以看見許多在湖底暢遊的魔法生物,其中包括被火光與聲響吸引過來的巨烏賊,一年級生時常會在半夜被巨烏賊用觸鬚輕敲玻璃的聲音嚇醒,而習慣後,史萊哲林的學生早已能在持續的碰撞聲與湖水的拍擊聲中入睡,並且在恰好相見時愉快地打聲招呼。 巨烏賊又用長長的觸鬚敲打了幾下窗戶,像是在回應隔著窗的友好問候,接著便轉身游進了光觸不及的黑暗湖水之中。 及川拿起床頭櫃上的鬧鐘,發現現在才凌晨五點。史萊哲林就是這點不好,永遠無法透過光線確認當時的時間,及川想念以前睡在家裡被太陽曬醒的慵懶時光。 他的室友們還在沈睡,隱約可以聽見不知道是誰正在夢中喃喃自語,及川簡單梳洗過後,想了一想,披上長袍溜出寢室。
跨出地窖,石磚在身後重新把史萊哲林的交誼廳攏進牆壁之中,此時太陽尚未從雲層中現身,地上有昨天半夜下的、此時只剩下薄薄一層的積雪,空氣中還瀰漫著潮濕冰冷的水氣,從衣領的隙縫中鑽入,刺得及川冒起雞皮疙瘩,忍不住小跑起來,踏著輕快的腳步在凌晨的長廊中悄然前行。 及川順著樓梯從主城堡一路來到了西塔樓,從高聳狹窄的塔樓底部往上看,階梯之上還是階梯,旋轉向上彷彿沒有盡頭。然而及川仍然維持著輕鬆的步伐,一步跨三階,快速地抵達頂樓。 推開門,迎面而來的風吹散了塔樓裡堆積的沈悶空氣,鳥兒振翅的鼓動聲震耳欲聾,及川一眼看過去滿是各種顏色、毛茸茸的貓頭鷹,並且詫異地發現竟然也有人在這種時候來到貓頭鷹棚屋。
「黑尾?」及川認出了還未轉身的身影,不巧的是,那正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剛才應該悄悄地轉身逃跑才對,幹嘛叫他啊?及川想把自己的舌頭咬爛。 「早安啊,及川。」倚靠在塔頂的窗框,黑尾扭頭看向及川,高空颳起的風讓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一個好好的葛來分多竟然笑得像個史萊哲林,「你怎麼會在這種時候上來西塔?」 「你呢?」想起了那個夢,差點吐出的傾訴在舌尖轉了一圈又收回,史萊哲林的自尊使他嚥下坦白之意,及川不答反問,將面上的不自在收得一乾二淨,同時低頭避開一隻俯衝而來的草鴞。為了方便貓頭鷹們飛行,塔頂棚屋都是大而挑高的圓弧窗,甚至連玻璃都沒有,每個上來西塔的學生都得小心翼翼地閃避橫衝直撞的貓頭鷹。 黑尾抬起手,讓一隻白色羽翼毛茸茸又蓬鬆,一看就營養過剩的雪鴞穩穩地停在他的手臂上,「我熬夜在做黑魔法防禦術的報告,寫完了出來吹點風。」 「嘿,夥伴!」及川驚喜地搔著胖貓頭鷹的背部羽毛,得到鳥兒幾聲不滿的鳴叫。 黑尾從口袋掏出了乾肉粒,才正準備投喂給手臂上的傢伙就被及川制止,「我跟你說過,我正在幫牠減肥,別再喂牠了!」 「叫一隻以食物命名的貓頭鷹不准吃東西真是太過份了。」黑尾只好把肉塊改扔進自己嘴裡,看著及川被貓頭鷹啄手而痛得直抽氣,「是吧?牛奶麵包。」
牛奶麵包是及川當年進霍格華茲時父母送給他的寵物,及川向來寵愛這隻討人喜歡的雪白鳥兒,把雪鴞養到胖得像隻巨型胖胖球。但自從上週岩泉提醒後及川才赫然發現自己就像個過度溺愛孩子的父親,於是開始堅決地替寵物實施減肥計劃,從那時開始牛奶麵包就氣得再也沒有在早餐時間來找過及川了。 「牛奶麵包,別生氣了。」及川將頭湊向縮在黑尾胸口的雪鴞,從黑尾的角度可以看見及川被風吹亂的頭頂漩渦,「幫我送封信回家吧?」 雪鴞平時柔和溫順的眼睛依然充滿著怒氣,但牛奶麵包還是乖乖地伸出了左爪,讓及川把一小卷牛皮紙放進了牠腿上的金屬小圓筒裡,啼叫一聲之後就振翅而去。 「走吧,該去吃早餐了。」此時從塔頂已經可以看見遠方冒出的一小點太陽了,兩人最後再看了一眼即將消失在邊際線的鳥影,就連忙往大廳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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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徹與黑尾鐵朗自從入學以來就一直是眾人關注的焦點之一,不是因為他們較旁人更為突出的外貌和富有社交魅力的人格特質——好吧,或許我們並不能否認這兩點也確實是原因之一——而是因為他們兩人打破了史萊哲林與葛來分多一直以來暗潮洶湧的敵對關係。 他們兩人一年級時就認識了,及川還記得,當初是黑尾率先向他搭話的。